简介
- 推荐人:丽莎面
- 推荐度:小推
- 结 局:HE
- 字 数:598534字
- 攻属性:苏工具人攻
- 受属性:热忱有信念浪漫完美受
文评
文/丽莎面
何以表达未曾抵达
——试分析《独立电影人》内容与形式的错位
*仅代表个人观点,解读不负责正确
《独立电影人》成文于中国独立电影30周年(1990-2019)的大背景,讲述了北电毕业生谢兰生因无法忍受当时电影制片厂(国营厂)中论资排辈、新人无法拍片的行业环境而选择脱离系统,开始自筹资金拍摄电影,经历大小磨难,经历获奖、被禁、解禁等一系列起起伏伏,一直坚持自我,创作电影,并以电影发声的故事。在后期,他靠着自身的影响力推动行业发展,提携后辈,让更多的独立电影、文艺电影得以面世。
本文也包含了作者的表达野心——“想写一写这段历史,也写一写当中的人。它并不会简单评价黑白对错是非曲直,也不会说审查就是不对的或者对抗审查就是对的。各方都有各自立场,本文主要会说一说各个方面这30年的博弈、妥协、发展、反复,从历史的角度看看能为创作自由做些什么。”
故事本身也涉及了相当丰富的内容与细节。《独立电影人》以【1990】【1995】【2003】【2015】几个时段来分述独立电影的30年,从宏观大背景上见证了电影工业从胶片时代到数码时代的变迁,见证了电影播放媒介的更新换代,见证了电影文化产业政策上的变化以及电影市场日益蓬勃后民间资本的涌入对电影行业、电影人的影响等等。
而从谢兰生拍摄《生根》开始,作者就巨细靡遗地描写了整个从筹拍到参展获奖的过程,专业细致,看得人眼花缭乱;中后期,互联网勃兴,谢兰生创办电影论坛,组织各种观影小组,指导后辈,和莘野一起办基金会、开办文艺影院……桩桩件件不一而足。此外,作者将现实中独立电影导演们的种种经历作为素材化用到剧情当中充实文本,也为故事增加了可读性。
整个故事从宏观大背景,到微观的个体命运之间,看得出作者颇花费了工夫做功课,力图去传达风云变幻的30年间独立电影人的坎坷沉浮。但不得不说,整篇文看下来,作者想要表达的和实际小说呈现出来的内容还是给我一种难以忽略的割裂感——作者似要表达此,而剧情又指向彼。这篇评即想尝试着分析这种割裂感的由来。
当然,割裂感仅为我个人的主观感受,读者看文诉求不同,瑕瑜自见,这篇评是基于我个人的高期待以及苛刻标准对故事完成度的看法,更像是我给自己留的作业,不具有代表性更没有普遍性。没看过文的朋友如果不慎点进此评,还是建议读完小说再下判断。现阶段非常喜欢这篇文的朋友也请慎点后文,以免影响到心情XD
没问题的话就翻页吧→
一、二维人物与三维故事背景的割裂
依然先从人物说起。
攻莘野出身良好,有钱有颜,前为影帝,后成霸总,且在认清感情后就开启了持续的深情款款此心不移模式,和作者另一篇文《一替成名》中的攻左然类似,典型老苏攻了。在故事中,莘野的角色设计体现出了十分功利的剧情功能性,即,和谢兰生完成感情线,把“耽美”tag坐实,其次,则是从他的视角去展现谢兰生的种种,以及给谢兰生各种托底,渡过难关。
在这样一个着力去表现中国独立电影人这段历史、对“现实感”要求并不低的故事里,莘野的人设却显得单薄且无实感,宛如甜宠片场男主误入,与本文试图要强调的现实氛围格格不入。
如果说作者是想通过简化感情线,将攻工具人化以减少感情线冲突的变量来降低叙事难度,从而充实谢兰生事业线的篇幅我倒也可以理解,但偏偏整篇文的感情线篇幅还十分不低。
《生根》《圆满》两个PART度过了两人间半推半就的感情暧昧期后,《一见钟情》这一部分开始,这对CP在定情之后仿佛有了硬性的撒糖KPI,章章必腻歪,无事也营业。但两人的感情线缺乏实质性的内部戏剧冲突、同时对剧情线也并无助益的过量营业使感情线显得冗赘且肉麻,非但难以打动我,还十分影响正常剧情节奏和阅读体验。
另一面,作为本文核心灵魂人物的谢兰生,作者对他的塑造也十分完美:浪漫,创作能力强,对电影热忱,有坚持,有信念,同时,能动性又非常强,且身为艺术类从业人员却又能兼顾圆滑处世。这样一个几无瑕疵的人物,如同一出场就开着满级大号,换句话说,他的人物设计其实也是缺乏内部冲突的,这样的角色设计使他难以再在垂直的维度上有所成长。
虽然在这篇文里,情况又比较特殊。谢兰生不是一个单纯的自然人,他的角色很大程度上外化为了他的职业身份,即独立电影人,高能动性的角色设计也许便于他展开外部剧情。缺乏内部冲突的角色设计固然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人物的丰满立体,但若在外部有充分戏剧冲突的情况下也并不妨碍角色出彩。
值得肯定的是,戏中戏的安排设计——不论是戏中戏的剧情立意还是它们所体现出的主角的“成长”,它巧妙地弥补——或者说置换了角色过于完满带来的成长空间不足的问题。
故事中几部重要的戏中戏《生根》、《圆满》、《一见钟情》、《去岳阳》、《一天》乃至于老年三部曲,它们恰好卡扣着谢兰生不同的人生阶段,《生根》描述农村妇女的悲剧命运,而从侧面它也映射出彼时谢兰生青年热血,想要揭露社会黑暗面的拳拳之心;《圆满》意图表达集体观念作用下个体命运的破碎,但这部电影也让他有机会了解同志群体,并逐渐认清自己对莘野的感情,戏里戏外互相应和;《一见钟情》则是谢兰生的第一部商业片,也是他的解禁之作,这部影片不但是谢兰生作为文艺片导演也能够拍摄商业电影的证明,同时也是一个被禁多年的电影人的人生拐点;《去岳阳》和《一天》则是在谢兰生人到中年后的作品,两部作品尽管题材各异,却都不约而同是对人生的一次回视与检省;老年三部曲则勾画了老年人的身心状态、子女关系以及身份处境,对应着谢兰生步入老年阶段后的观察与思考。
这些作品联结起来,勾勒出了谢兰生不同阶段的创作与思考的轨迹,它们内在地构成了谢兰生的精神世界,可能比起立竿见影的“拔升”式成长,这样和缓却不断变化着的人生阶段的印记也能从另一个维度表达出角色的成长变化——随着年龄增长,视野、心境、思考的自然转变。
在人物缺乏内部冲突的问题在一定程度上被巧妙置换的情况下,再看谢兰生作为独立电影人所面临的外部矛盾。
在小说中,谢兰生的际遇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从被分配到国营厂到主动脱离国营厂开始独立拍片,即从行业体制内走向行业体制外;第二个阶段是谢兰生被解禁,回归中国电影市场体制内后的种种作为。这两个阶段也是现实中独立电影导演们经历的糅杂处理。
第一个阶段中,谢兰生被分配在潇湘厂干副导演的剧情虽然只有区区两章,却是谢兰生与外界矛盾冲突最为突出的两章——谢兰生没有作品没有资历,却对执导拍电影充满着渴求,但体系内错综复杂,谢兰生几度想拍而不得,处处受着辖制。
在结构性的压抑下,他的处境和情绪,那种希冀、冲撞、愤怒、憋屈和困惑都显得极为真实具体。这两章也是我个人觉得全文最好的两章,它的时代印记,故事环境,人情世故和人物状态都是自然真实的。谢兰生会从行业体制内出走,这两章的情节提供了充分的环境铺垫和心理动员。
而到了谢兰生离开潇湘厂,筹拍《生根》开始,这部分的剧情初看精彩纷呈,问题接踵而至、层出不穷,看得外行人一愣一愣,作者大概也意在表现谢兰生首次执导拍片时的千难万险。但是回过头想想这个过程,其实所有的困难还是较为平顺地度过了,除了胶片被毁时让人有种感同身受的揪心和绝望外(事实上下一章也立刻峰回路转),前面一众问题的出现和解决都缺乏一定的紧张感。
我在阅读第二遍并整理剧情大纲时,发现了这段剧情在表现上的一个特点。《生根》部分的剧情宛如一个TO DO LIST,每一章都对应着一个问题的提出和解决:筹资问题—人员问题—场地风波—工作人员卷设备逃跑—重新拉人—资金又出现缺口……基本是每一章出现一个问题,然后当章内——至多下一章——把问题解决。
通过不断地重复这个过程,读者其实被暗示了一个剧情冲突原则,即无论什么问题,谢兰生都有解决的手段,就算谢兰生实在解决不了,也有莘野兜底。
这一原则被一直贯彻到底。文中后半谢兰生拍摄《一见钟情》被迫与李贤打擂并遭遇澎湃影业的找茬和构陷,算是谢兰生所面临的较为严重的公关危机,但应付部门检查有莘野,面对诸多构陷的澄清,证据竟也能完完整整,有问有答,就实在过度陷于“戏剧式”的巧合了。
当然这里的意思不是指谢兰生非要在文中哪个具体情节中趴下一次,他就真实鲜活了,而是从《生根》开始,作者的处理方式将他渐渐架成了一个爽文式的“不能输”的角色,谢兰生多番“历险”,但并不曾真正“历难”。
《生根》及至后面的剧情中,谢兰生所面对的外部矛盾再没了他在潇湘厂时所面对的那样紧迫却又让他无可奈何的了。哪怕是他被电影局禁了,一禁再禁,被禁后的后果和影响也没有支撑性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心理去表现,落在读者眼里的是,谢兰生该拍片拍片,该拿奖拿奖。到第二阶段,谢兰生被官方解禁得以回归电影市场体制后,面临的问题转向了官方的审查与文艺片在电影市场上的先天乏力,然而谢兰生却依然能够处处“心想事成”,外部矛盾从潇湘厂时的具体滑向了后期的形式化。
二、小说题材与小说表达形式的割裂
题材与表达形式的割裂其实是人设单薄的持续延伸。如前所述,《独立电影人》是一个现实感要求并不低的故事,题材本身即紧扣现实,但人设纸片单薄的问题积贫积弱,以至于故事实际呈现出来的甜宠感情线和爽文剧情线与故事的现实基调逐渐割裂。(上已详述)
同时,作为一个跨度30年,讲述独立电影人这一行业群体的故事,本文在叙事视角上也极其单一,几乎是让谢兰生一个人物去活动整个故事,其实更加导致了剧情线无可避免地“爽”化。
谢兰生作为一个独立电影导演,有他作为这个身份的立场和视角,而这一视角所代表的的利益与诉求,它能辐射到的叙事面是有限的。然而故事的题材和背景天然要求着更丰富的视角来拓宽叙事规模,从而还原这30年来不同立场之间的摩擦或妥协、角力或合作。
然而在文中,文化部门、资本方以及市场乃至于谢兰生的同行们虽都有情节涉及,但显然文中并没有足够的篇幅以及内部的视角去丰实他们。因此呈现出来的这些立场方面,只能够作浮泛的表态,而无力以自身立场和主角展开深入对话。
视角单一与人设单薄的问题互为因果,相互叠加,随着谢兰生后期活动范围的扩大而显得更为明显,明明是一个行业的事,然而文中过于简洁的人物关系难以去延展出其他的叙事面。办论坛,组织观影小组,办电影基金、办电影节、建文艺影院……谢兰生几乎以一己之力负担了同行的所有活计,辅之以莘野的钞能力,生生搞出了金手指夫妻店的效果。
但故事也不是没有往现实向贴靠。从《圆满》开始到后几个PART,作者用一到两章的篇幅介绍两个PART之间空白的几年内发生的国际国内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大事要事,并罗列电影相关政策、环境方面的变化以及谢兰生这几年的一些动向,来进行两个时段之间的过渡和连接。
然而不得不说,第一次看到作者对于时代背景的处理方式我还是被震惊了。越俎代庖地讲,涉及时代背景或者行业以及相关政策的变化,明明可以不必如此干巴直露地陈列,它完全可以处理得更“小说”一些,像是通过情节来表现或者通过对话自然带出。而个人认为生动鲜活的故事背景,是需要群像来同构的,人才是构成时代的要素。而非罗列。
过渡章节对于时事要事不加取舍的罗列让我仿佛在看时政考点一般。虽然时事如同近历史的锚点,或者说是年份的标示,可以激活读者关于某一个时点的记忆与情绪,但那些大事一则浮光掠影都只是略提一句,还未等读者情绪组织起来就匆匆而过了;二则过于宏大空泛,它们如何与本文的剧情产生交集,如何改变中国独立电影人的际遇,又如何具体地影响谢兰生的命运,文中却都未有情节直接体现。
三、总结
作为小说,作者对于前期准备的诸多素材似乎难以取舍,想要面面俱到地介绍这段历史,但不少篇幅上又没能深入展开,行文到后期颇有浮掠而过的匆忙感。并且虽然作者不乏表达的野心,但不知是否是写作惯性使然,或者是出于创作这一题材的一些顾虑,这篇时间跨度长、对现实性要求高的小说依然被嵌套进了作者一贯甜宠爽文的平面风格之中,失去了向广度和深度拓展的机会,也是让我感觉比较遗憾的地方。
但其实我还是非常乐见乃至于敬佩有作者愿意尝试这样冷门、叙事难度高、时间跨度大并且鲜少被涉及的题材。作者对于本文的专业准备,素材收集均十分充分,前期谢兰生拍摄《生根》,在拍摄、后期制作时遇到的问题到参展时的种种门道因为专业性强,且有现实中导演经历的化用,读起来着实生动有趣;且90年代依然是胶片电影时代,文中对胶片时代摄制电影的诸多流程细节以及以胶片电影为基础的电影美学,展示得细致详尽;同时文中也穿插着谈及国内外电影市场、电影制度的并置比较,对文艺电影市场的开发探索等等,比起小说,它作为一篇故事性的科普读物已经绰绰有余。
我个人对《独立电影人》的看法有褒有贬,这篇评由于拆开讲“贬”,显得通篇都不留情面地在吐槽,但本意并非为槽而槽,只是希望通过写的方式来梳整与自我释惑。不过批评必然伴随着冒犯,为表歉意,写完自觉躺平任捶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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