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 推荐人:文思豆腐羹
- 推荐度:推荐
- 结 局:HE
- 字 数:66365字
- 排 雷:雷萌自见(对我来说无雷点)
- 萌 点:萌雷自见(对我来说全都萌)
- 攻属性:强势精英老派绅士攻
- 受属性:温文尔雅戒心重重受
文评
文/文思豆腐羹
将文章用X光从头至尾照射,再抽筋剥皮拆骨地解析,我是做不来的,也觉得血淋淋十分没有美感。但手里心内确实发痒,想写下一些什么来,品评一番这篇《佳遇》,是以磕磕绊绊,遂成此文。
“佳遇”二字,我在未读小说之前,有过短暂的咂摸,认为书名极好,直白,于是大俗,俗中有雅,雅而天成。读起文才发现,这二字只是婚介所的名字,不由为自己的匠气赧然。文终则内心叫好,果真佳遇!——这一番曲折心境,已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以名入文,这是一篇讲述沈言殊与严楷两人由车祸而发生“佳遇”,最终携手的故事。篇幅不长,虐点不多,坎坷不大,穿插了沈言殊前男友陈止行的新旧恶劣手段为波澜,后沈严两人在沈出国与否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而短暂分开,最终以严回国与沈共同生活为尾声。
概述结束,按照正统,本应从立意、结构、人物、情节、语言、技巧等方面分别进行解构,但我对着一本自己喜欢的小说作评,草稿中写着写着便将那些分类粘连一通,正像考试答卷,本该惶然数着答题要点计算判卷老师打分几何,却遇上了一道自己喜爱的题目,提起笔倒了一通豆子,快是快哉,毫无章法。索性在整理时,将全文大致归成对小说优劣两个方面的评价。
先谈谈两位主角。
沈言殊,如港台纯爱电影里的男主角,面容英俊,温文尔雅,但从前失败情事如鲠在喉,戒心重重,拒人千里。另一位主角严楷,是上流社会的中坚分子,像老电影里的老派绅士,翩翩有礼,察于人情,不动声色。这样一番描述,我自己都要笑了,一个字——“苏”。精致的人设,从一开始就给我一种童话的氛围,但在作者笔下并不虚假,因为她并没有将过多的笔墨用在空泛的美或者强的描写上,沈言殊不像一只花蝴蝶,靠着美色便吸引众多纨绔子弟,反而生活艰辛,孤独沧桑;严楷不像一只如来佛掌,处处用自己的权势做文章,只是老老实实追求一个可能与自己相伴终生的人。以至于小说进行至两人将分离处,我才恍然想起,哦,严楷是有一个国外的大公司等着他去管理的。
作者借沈言殊之口对严楷有过很多描述,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句“类似深秋时经霜的松柏的气息”。而从他追求沈言殊到其处事的种种就可看出,这是一个历尽千帆之人,这“千帆”是怎样从头至脚地塑造了他,作者并没有交代,但隐隐已可想见。我喜爱大睁着双眼急切热望着这个世界的人,他们斗志昂扬,好奇着所遇的一切,等待着破坏与被破坏。然而我崇敬严楷这样面目沉静之人,他们完美冷硬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惹人细究的心,历尽千帆,终至归途。
在此我想多说几句沈言殊,因为从目前我所看到的种种评论里,沈是有些不讨好的。有过一个手段卑劣的糟糕前男友,身心俱疲,想爱又怕,天真且沧桑——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但我从小说里看到了另外的一个细节。
沈言殊“从小嘴刁,不是小孩挑食的刁法,而是同一道菜,他吃过好的就不愿再碰做得差的”。这让我想起暗夜流光《十年》里的高郁,他讲,李唯森(高郁喜欢的人)是买得起什么烟就抽什么,而自己不是,如果买不起惯抽的那一种,宁愿不抽。再直白一点,便是那句不常看言情的人都耳熟能详的“我不愿将就”。
对于这个细节,我一开始觉得是作者随意想到随意写下的,感觉非常累赘,因为草蛇灰线顺下去,并没有找到这个性格对应的命运事件。我想可能是篇幅限制,没有做更多的阐述。但后来再读,再想,总觉得沈言殊这样的一种理想主义的、矜贵的想法,恰恰是他对自己看得太重,太过自爱反而隐隐有些自卑的意思。一个人的矜贵,的确可以通过某些习性表现出来,但重要的是什么?是内心。为什么沈言殊不能在退学之后重新考取一所大学继续学业,而是过着“几年近于自我惩罚的禁欲生活”?诚然有父亲去世的因素,但不能面对那个不再高贵的自己、不愿意承认有过那样一个恶俗低劣的前男友,我想是更加主要的原因。
但作者并没有在这一点上做太多文章,“不愿将就,那就不将就”,于是整体的风格趋于童话而非写实。《十年》里,高郁虽然也有这样的浪漫主义情结,但作者设计他远走一年,其中现实的描写就更加高人一筹。不过我怀着“世界如此艰难,看文求个温暖”的想法,对《佳遇》的处理也非常喜欢。
评论沈言殊最多的说法是:看不出沈言殊的好,不能理解为什么严楷会喜欢沈言殊,仅是贪色么?
想起一句话,出处不大记得了,大意是,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所谓日久生情,往往是权衡利弊——细想来非常有意思。然而这人世间感情的生发是不好纠结发源地的,倘使执意去寻,发现那源头不若喜马拉雅雪山的圣水般纯洁,便要否定后面的所有么?并不见得。何况源头在哪,当事人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两人的结合,在我看来,更多是孤独者与孤独者的相互吸引、点燃。
“他的生活模式相对固定,睡很多觉,喝茶养花,一板一眼像是提前进入暮年,虽然也有爱好,但无论阅读还是古典乐,抑或做饭喂猫,其实都是很孤独的事情。”
这是小说中一段对沈言殊的描写。孤独,是一件美且痛苦的事——外人看起来美,局中人难捱痛苦。在沈言殊这里,当走过的弯路太多时,痛感麻痹,剩下的美的部分则体现得淋漓尽致。我想沈言殊的美,不仅是外在的,更是于书籍、音乐、花、茶之中浸润的美。这是不仔细体悟无法明了的,因为他于人前的印象大抵只是一个英俊但无趣的男人,所以作者安排严楷这样一个阅尽千帆眼光毒辣的老手,但又并非油滑而是认真,并非冒进而是优游,才能与沈合拍。
作者借沈言殊之口对苦难有一个论断:“就像我也一直觉得苦难不是财富一样。吃过的苦并不能证明什么,它们既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不能让你成功,也不能让你失败。它们存在的意义只是证明你活着。人活着,就总要经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沈言殊在年少青葱时与前男友陈止行相遇,但后者曝光两人照片至其学校,使沈中途退学,以至于其后沈的父亲抑郁致死。沈因为学历限制,只得在一家小婚介所任职。在我们看来,沈言殊已经是落到谷底的一个人了,那么按照当下流行的套路,接下来就应该是崛起,报复,事业爱情双丰收,前渣男悔过自新然而为时已晚等等等等。但与一些逆袭文不同的是,这篇小说却并未从主人公的逆袭方面下手。这样的设定带着一股冷静克制。真实的生活里,大部分人都在经受苦难,但逆袭谈何容易。所以作者将主要的笔墨用于感情而非事业,主人公到最后仍是一个没有读完大学、失去了工作的人,可我们并不觉得哪里缺憾。
但笔墨专供于爱情——这是仅仅关乎两个人的事情——则势必造成小说的人物圈子狭窄,限制在一个小格局里,作者为了打破这个格局,使小说更加生动可信,加了一些支线人物。
比如沈言殊的上司凯蒂。她本来是一个家庭美满且已经怀孕等待产假的女人,结果在即将生产的前夕,她丈夫曾经的女人带着已经一岁多的孩子找上门来。凯蒂的婆婆将那女人连同孩子打发走了,而丈夫因为愧疚,对凯蒂也非常好。
同沈言殊与严楷的这条主线合起来看,支线加得别有心思。不论是男是女,异性恋或同性恋,生活中总是会有不幸的,这不幸如此不可捉摸,像头顶阳台上放置的花盆,或许一阵微风就能将它吹下来,或许要十牛顿的力才可,或许盆底是固定的,根本不会掉下,你会因这些不可知而永远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么?倘若恰好砸在头顶,没有一下子死掉,你会难过于自己的不幸而索性捡起碎片在动脉处再割一回,还是撕下衣服包扎流血的伤口挣扎求生?
回望这些书里的人物,可以想见身处的这百态人生。难是难了些,可是谁不是挺着腰板,要努力活下去?
整体来说,这是一篇好好谈恋爱的文章,没出什么幺蛾子。追求、约会、水到渠成。文中两人相处的情节倘若单独摘录出来,稍加修整,可以《虐狗》为名集结出版。令我反复回看窃笑不已的,是严楷每日不定时发两三条短信追求沈言殊的部分。不能我一个人甜到发腻,少不得要请各位与我一同再吃一次糖了。
在短信中,严楷讲他在图书馆看到熟睡的沈“蜷缩似小松鼠”;讲自己喝酒应酬,杂务缠身;讲午餐吃的又凉又腥气的难吃的金枪鱼三文治;讲回家后,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讲股票跌涨,身边无人,金钱无用。我抄下来了最后一条短信:“想到你看见这条短信也许会想起我,如同拨云见日。”
——不怪乎沈言殊节节溃败,在严楷的手段面前,任何言语皆失色,我只想噫叹一句,何等高手!
严楷是高手,作者更是高手。
这篇文章的作者是喜欢喝茶,文如其名,初觉无味,细嗅香满。她的文字画面感极强,力求安静地讲故事,寥寥数语,便可勾画出一个生动的场景,一种不可捉摸的气氛,不言明,只是暗暗地在你心里骚动,有一股民国文学的优雅和清冷在里头,其主角颇有旧时许地山笔下人物的风范,那种游离于世俗的不现实感,正是美之所在。
时下许多小说,热闹极了,但热闹有热闹的好处,寂静有寂静的美感。那些或许是油焖大虾,是灯影牛肉,是红烧鲫鱼,爽利荤辣,刺激味蕾,爆炸胸腔。而这篇小说则像一道文思豆腐羹,做时精致细密,吃时也讲究,不能拣饿的时候才急惶惶要下嘴,不疾不徐地品,才有味道。
在此摘一段文中描写严楷的句子:“严楷就从一旁拿过打火机。他低头蹙眉点火的样子和老电影里一模一样。那时候吃香的男人是那样子的,老派绅士,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多,不然就是看不出心事的笑,但有时会用温柔宠溺的眼神注视你,会在你不看他的时候偷偷看你,会献行云流水不着痕迹的殷勤。但他们已经过气了,时下流行的都是青春凶猛的小鲜肉,爱,或者不爱,统统搞得惊天动地。”
前面啰啰嗦嗦写了很多,基本是在言明好处。但作为作者的第二篇小说,其逻辑与情节安排上还是有一些不完美的。
譬如沈言殊一直是坚守着底线的人,纵使因为母亲重病急需钱,可以向上司凯蒂去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却动用了此前一直未曾用的前男友分手时给他的钱付了医药费,实有些说不通。并且,将一个自己认定了不会用的存折留存这么些年用意何在?旧情难忘?那太说不过去了,依照两人分开的原因,留着存折除了膈应自己,别无它用。如果作者只是为了再让前男友能够合理出现带来新的剧情,其实是有更好的方法的,所以个人认为此处是一个较大的缺憾。
另外在前男友出现后,与现男友的交锋力度不够,仅凭几句话便作了了结,有些为了冲突而冲突的痕迹在,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
《佳遇》,这是一个修补与被修补的童话故事。现实中,受伤的人们比比皆是,但是肯将伤口与人看的,又有几个?肯接受他人丑陋伤疤的,又有几个?不过是各安天命,舔舐伤口,继续前行罢了。
而这篇小说,以及类似于这篇小说的其他小说的作用,是让人在得空喘息时读完,心想,还是有这么一个人的,我要等。
好的文字的治愈意义由此可窥一斑。
这篇文评的名字,是《佳遇》引用的白乐天《大林寺桃花》中的一句诗:“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在尘世里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总有一天能寻到的——不论什么,或者正是爱,带着生气,扑面而来。
后记
房间里只电脑屏幕亮着,不时有小虫扑来,恋恋不舍,欲死于空洞的冷光中。扑来扑去无望得很是令人生厌,我起身打开大灯,骤然明亮起来的视野里,小虫却好似茫茫然不知前路何方,扑棱几下透明的翅膀,消失在我钝感的视野里。
此文写于2015年的一个夏夜,城市里万籁俱寂。
重读《佳遇》,这其实是个圆满的故事,不知为何竟有些悲戚,然而悲戚里又袅袅升起一丝期待。
愿世事皆如童话。
欢迎加入我们一起欢快的讨论,请先 注册 或 登录。